打一次響指就能一勞永逸?從減緩氣候變化的角度來看,縱使我們暫且將人口與溫室氣體排放量簡單畫等號,滅霸清除一半人口的做法,也只能在極短時間內起到作用。
假設澳洲荒原上只有一種動物——兔子。
起初只有兩只兔子,剩下都是草。兔子食物充足,所以生育率很高、死亡率很低。而小兔子會長大然后接著生。這個數字雖然沒有斐波那契數列那么快,但沒有外力的作用,仍會急速增長。
當然,隨著兔子增加、草減少,兔子的死亡率逐漸上升,出生率逐漸下降。
當兔子繁殖之旅進行到大概一半時,雖然“兔口”還在繼續增加,凈增長的速度卻開始下降。事實上,這一刻正是兔子增長最快的時候。
隨后,兔子越來越多,資源越來越稀缺,這意味著死亡率持續增加而出生率下降,當有一天二者相等時,兔子數量飽和,所有兔子都過著餓肚子且早死的不幸生活。這個數量被稱為環境承載量——K值。
如果此時,兔子被消滅一半,這樣做確實能讓“兔均資源”加倍,重回往昔幸福時光;但資源加倍必然會讓兔子的出生率重新增加,死亡率重新降低。而K/2正好是兔子增長最快的位置。不用太久之后,兔子數量就會重歸K值。
更何況,人不是兔子。18世紀,托馬斯·馬爾薩斯就曾提出充滿爭議的人口控制理論。但是,人類作為智慧生物,或許曾經愚昧,曾經對資源與氣候狀況的惡化視若無睹,但終究會隨著科學的進步、環保意識的覺醒,而作出主動調整——
工業革命、綠色革命和信息革命等,某種程度上改變了資源承載力;避孕技術和家庭人口價值觀的演變,也使人口變化并未像簡單數學曲線那樣變化。
假如地球上突然消失一半生命會怎樣?
很大一種可能是,因為恐慌以及資源空間的極大釋放,反而會出現人口的報復性增長。
人口與溫室氣體排放有何關系?
事實上,在現實世界中,早有學者將人口與溫室氣體排放,乃至對氣候變化的貢獻率相掛鉤。
著名人口學家約翰·邦加特和美國國家大氣研究中心的布賴恩·奧尼爾博士曾在研究中指出,通過限制排放溫室氣體的人數,可以減少溫室氣體排放。
他們認為,人口的快速增長,會導致人類過度使用森林、土地、水、海洋動植物等具有固碳能力的資源;會增加對化石能源的使用。
資源匱乏所導致的貧窮,又會導致
兒童營養不良、醫療服務質量下降,這些都會加劇氣候變化的脆弱性。
而某一地區人口過度增長,也會促使一部分人遷移至新的土地,從而對新的環境進行開發、破壞,降低了環境的固碳能力。
不過,像滅霸那樣“一刀切”,隨機消除一半人口,卻可能陷入這樣一種尷尬——
一些發展中國家雖然人口眾多,但人均溫室氣體排放量卻不高;一些西方發達國家人口雖少,但因為經濟發達,人均溫室氣體排放量卻很高。如果一個響指后,隨機消失的大多為發展中國家人口呢?那么,當高度城市化、工業化的人口占據更豐厚的資源后,其過去因為經濟成本過高而追求
節能減排的壓力,反倒減輕了;部分發達國家人口負增長的情況,可能迎來逆轉。
譬如,原本一戶人家買得起一輛車,現在可以一人一輛車,人均溫室氣體排放量因而升高;同時,這家人原本只打算生一個孩子,因為占據的資源更多,生活更寬裕,他們轉而希望生三個孩子。長此以往,短暫緩解的氣候危機,反而會更加惡化。
更極端的例子是,既然人口是隨機消失的,從10個環保主義者和10個奢靡浪費者中隨機消失一半,從10個氣候學家和10個石油礦主中隨機消失一半,不同結果產生的影響,千差萬別。
對于這一點,約翰·邦加特也解釋,他所謂的“人口控制”,并非粗暴地限制人口數量,而是通過教育和科學普及,增加有應對氣候變化意識的人口,保障婦女選擇生育的權利等。
鋒評:脫離美好生活談全球變暖,走不通
滅霸認為,他“救贖”了宇宙文明,而《復聯4》一開場,當地球失去一半人口,人們沒有過得更好,反倒是城市堆滿垃圾,更多人不再愿意考慮長遠的未來——更遑論環保與可持續發展。
要研究包括氣候問題在內的各類環境問題,必然涉及生態學、經濟學、人口學和社會學等多門學科。解決問題,不能忽視人的感受。
這讓人聯想到國際氣候談判,某些發達國家曾提出單純考慮溫室氣體總排放量的
政策。這種政策看似“公平”,實則隱藏著極大的不公平。正因此,包括我國在內的眾多國家,始終堅持著“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”。
各國應該主動采取措施應對氣候變化;同時,每個國家也都有發展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的平等權利。
無視個人的感受,甚至拿犧牲個人生活質量乃至生命,去“交換”生態美好、氣候適宜,本身就是一個“偽命題”。
尊重人的選擇權,并告知正確的生活方式,以及我們生存環境面臨的困境,這才是正面處理問題的辦法。(段昊書)